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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无污染、无公害》句子整理

《无污染、无公害》作者:priest


文案

 

  • “我小时候写作文,最后一句常常是‘我立志,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’,一个学期平均立二三十次志吧,很不走心。” 

    “长大以后才发现,做一个对社会无害的人,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了。”


楔子


  • “天爷了,你怎么这么能背书啊,可别是个复读机成的精吧?”


第2章

 

  • 房,是当代青年的照妖镜。没买房的时候,青年们个个自觉卓尔不群,迟早能一飞冲天,跟天蓬元帅肩并肩。

    买了房以后,“天神们”就纷纷给贬下凡间、落入猪圈,成了灰头土脸的二师兄。


  • 每月房贷近两万,期限三十年。

    有期徒刑最高才二十五年。

    银行比监狱还狠毒。

 

  • “弟弟跳楼甩卖,一万一只,不还价,支付宝转我账上,从今以后,他就是你弟了。”


第3章


  • “可能哪天我杀人放火了,他也会给我发个红包,让我自己打车去自首吧。”

    “等你长大就明白了,爱,是很虚无缥缈的,只有红包才是对你好的真谛。”


第6章

 

  • “为什么非要逞能?”一日三省的喻兰川沉着脸,对着镜子审问自己,“在一条咸鱼面前,就算帅裂宇宙,有价值吗?能抵一次干洗费吗?你真是吃饱了撑的!”

 

  • 于是他又抠抠索索地把破衬衫捡了回来,打算剪一剪当抹布用。

    这样当然省不出几分钱,但“节俭”本身,有时就好比是一支麻醉剂,能从精神层面上稍微麻痹一下穷的痛苦。


  • 这个世界就像透明的,每个人都一丝/不挂地被绑在一个终端上,各种信息二十四小时轰炸,一刻也不停息,哪怕耳边没有噪音,也让他觉得生活很嘈杂。

    喻兰川漫无边际地想,还是古代好,大侠们动辄闭关,找个山旮旯一躲,谁都找不着。

    ……不过话说回来,闭关不带手机,就叫不了外卖了,这也是个问题。

 

  • 理想这玩意,离得太远,就会自动崩塌成异想天开的白日梦。

    再说,他怎么可能像老头一样呢?

    根本不现实。

    毕竟老头有退休金,还没有房贷。


第9章

 

  • 甘卿把狗牌翻过来,见上面写着:你的一生,将以什么立足呢?


第10章

 

  • 整个世界都在高速旋转,每个人都得疲于奔命。

    别人的天灾人祸、生老病死,那都是添乱的不速之客。


第11章


  • 光头茫然四顾,正午的阳光细细地蒸着地上的积水,私搭乱接的电线蛛网似的在他头顶打着结,一根歪歪斜斜的电线杆上贴满了各种“无痛人流”和“办/证贷款”的小广告。几家钉子户里还有人,都聚在村口小卖部里打麻将,地面积了一层瓜子皮,旁边摆着个旧式的小收音机,电台正在播相声。

    人们肮脏而惬意。


第12章

 

  • 他们常年游走在社会边缘,一见穿制服的人,下意识就觉得自己有罪,一时间,他们脑子里除了“负隅顽抗”与“认罪投降”,眼下好像就没有第三条路。

    只有活得游刃有余的人,思路才开阔,那些走投无路的,都不知道变通。

 

第14章

 

  • 这根脊梁骨,今天无关痛痒地消磨一点,明天无关痛痒地消磨一点,短则几年,多则三五十年,先天再优越,也迟早得给消磨坏了。

    脊梁骨坏了,肉身就算是完了。

 

  • 武学一道,先是强身健体,沟通自己的筋骨,因此自视、自觉、自醒,再由此看万物与百态人间。


第16章


  • 张美珍张了张嘴,忽然想起了什么,又笑了:“没事了,其实我刚才想跟你说‘都会好的’,想了想还是不说了吧,反正也不是真话。天不好,慢走。”

    一切都会变好吗?

    不会的,变好还是变坏,都得听天由命。

    可不管什么样,不还是得活着么?

 

第17章


  • “自古江湖险恶、争权夺势,有靠德行上位的、靠武功上位的、靠阴谋诡计上位的、靠自宫喀嚓上位的——你,兰爷,今天靠房上位,前无古人,充满了时代气息。”

 

  • 六月的天,是房东的脸,说变就变。

    汹涌上涨的房租好似龙卷风,永远比爱情来得更突然。浩浩荡荡地奔将过来,把洋气的喻总冲到了一百一十号院。


第20章

 

  • 这些刚工作不久的小青年,总觉得自己穿上制服,就能拯救世界,把“工作的意义”看得至高无上。

    可工作能有什么意义?不就是养家糊口么?

    管能管的事、不渎职,已经是最高职业道德了。


第21章


  • 那些人对她说:“你的命运、你所遭受到的一切痛苦,本质上,都是由你自己造成的,否则为什么是你?为什么不是别人?”

    “你一定有错,你想要脱离苦海,就得彻底和这个畏缩的自己决裂。”

   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,你不讨厌自己吗?

    你要杀死那个怯懦、可鄙的自己。


  • 为什么是你,为什么不是别人?

    “求救没有用的,报警更没用,没有人能真心理解你,也没有人会帮你,听过祥林嫂的故事吗?”

    “这个世界上,谁不是一座孤岛呢?”

 

第22章

 

  • 谁也不想有病,病人有什么错呢?只是运气不好而已,的确不该受到苛责。

    可是家人又有什么错呢?怎么就该受这种无端的折磨和拖累呢?民谚都说了,“久病床前无孝子”,卧床不起的普通病人尚且招人烦,何况是精神病。

    在一些人眼里,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得分成三六九等,病也是,“精神病”在这条歧视链里,自古就是底端之一,比花柳病强点有限,都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

第24章

 

  • “我以为现在还敢说‘替天行道’这四个字的人,都去管人工降雨了。”


第26章

 

  • 甘卿下午刚领的工资, 眼看那点人民币就像流感季的盒装纸巾, 禁不住三抽两抽, 这会已经没了一多半,心里比胃里还冷。

    她看了一眼喻总笔挺有型的羊绒大衣,又瞟了一眼自己身上大减价时买的薄棉袄,感觉这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剥削。


  • 甘卿:“新炸的薯条。”

    高GI食品。

    喻兰川盯着她的手指,心里开始疯狂弹字幕:吃进肚子里,血糖会坐着直升机飙上天,然后你会开闸放胰岛素,紧急把这一口热量都转化成脂肪。血糖飞到一半,屁股底下的直升机没了,于是开始自由落体,你就发现自己又饿了,根本停不下来。这些新鲜的脂肪会堵在你的血管和内脏里,吃进去就吐不出来,以后三高就是你的归宿。

    他看了一眼芦柴棒一样的甘卿,感觉她的胰腺正发出繁忙的尖叫。


第30章

 

  • “是吗?谢谢。”喻兰川假笑了一声,“我看你就没有这个顾虑了,毕竟胸大腰细是魔教妖女的标配。”

    甘卿:“……”

    喻总弹了弹衣领上不存在的土,不可一世地把薄薄的眼皮往下一垂:“藏什么藏,我近视快一百度了,就你这样的,戴显微镜也看不见什么。”


第31章

 

  • “水逆”已经成了当代青年的头号杀手,相关消费应该纳入医保报销范围。

 

  • 他敲了一下店门,打断了甘卿的话,板着脸走了进去,把店里“星星点灯”的画风拖进了“焦点访谈”里。

 

第34章

 

  • 一个是以手为刀,一个是以身为剑。

    刀是三寸的指尖刀,见血封喉。

    剑是厚背宽刃的重剑,含着浩然之气。

 


 

  • “你……”

    你不记得那两根鞋带是哪来的吗?

    ……也不记得我了吗?

    印象里人狗喧嚣、惊心动魄的逃亡之夜,对你来说,只是一件过后就忘的寻常琐事吗?

    你是从哪来的?

    这么多年不见,你去了哪里?

    所有的问题争先恐后地盘旋在他的喉咙里,最后幻化成一个画面——少女一脸促狭地打量着他,贱嘴贱舌地说:“你裤衩上那条狗长得跟你还挺像。”

    甘卿做好了再听一遍“盟主普法讲堂”的准备,却看见喻兰川耳根突然红了,不知道在酝酿什么大招。

    甘卿:“小喻爷,有话就说,别憋着,脸都憋红了。让人看见多不好,还以为我非礼你呢。”

    喻兰川:“……”

    从小就是个女流氓的胚子!


  • 上一次,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那么无力,向小满也没有领情。这一次,小女警终于不再是独自带着天真的孤勇来的,她还带来了妇联和家暴救助组织的人,还有真正的精神科医生,以及专业的心理咨询师。

    也许官司打得声势浩大,最后的判决依然让人意难平。

    也许对于坏人的惩罚,永远也抵不了他们给别人造成的伤害。

    但她至少要爬起来活下去。

    哪怕真的生无可恋,也要给那些不堪的、卑鄙的东西一些颜色看看。

 

第36章

 

  • 喻兰川忽然就有点明白老杨帮主为什么心累了。

    浮梁月已经成了浮梁月饼。

    堂前燕的梦想是当个聋哑人,以后跟塑料结婚。

    穿林风扬言要烧打狗棒。

 

  • 骗子再厉害,始终是有套路的。

    挡不住人们自欺欺人。


第38章

 

  • “吃你的神仙蛋!煎炒烹炸,吃完直接升天,省修炼了!”周蓓蓓闻声,立刻又把炮火对准了老父亲,“三千买治疗仪——就他妈一根发光二极管;一千六买个塑料洗脚盆,收破烂的都不要!给你俩鸡蛋,看把你美的,那蛋是公鸡下的吗?”


  • 三个男人围着她,沉默又柔顺,全是打不还手、骂不还口的样子,这让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混不讲理,是个泼妇。

    “泼妇”不是什么好话,谁都知道,如果不是被生活欺负到一定程度,谁还不想体面一些呢?


第40章

 

  • 刘仲齐:“哥, 她在屋里坐着, 能听见电梯间的动静哎,就像蝙蝠一样!”

    喻兰川冷酷地说:“你就算练成个雷达,英语考听力,不还是得靠抓阄!”


  • “大人不一定聪明,不一定孔武有力,也不一定很老。他们可能还没有你懂的东西多,动手也打不过你。大人和少年的区别就是,人人都有喜怒哀乐,但少年如果不高兴,都是有缘由的——可能是因为一件具体的事,也可能是因为身体不舒服,生病了,脑子里某种激素分泌不足。”

    “大人就不一样。所谓‘大人’啊……他们有时候,明明身体什么毛病没有,心里什么事也想不起来,就是会在深更半夜睡不着觉的时候,无缘无故地想哭。”

 

第43章

 

  • 杀人的都在自己地盘上杀,偷情的却恨不能要跑到天涯海角偷。


  • 年轻人,哪怕是混得再不怎么样,至少他的脚步是轻盈的,身上每一件负累都可以随时脱下,飞到更高的台子上。中年人就不行,背上背的东西都是勒进血肉里、绑在骨头上的,再沉也不可能往下卸。


  • 那时他刚刚长大成人,又贪婪又自大,他觉得自己力大无穷,背上可以背一百个人,迫不及待地想飞、想狂奔,想要把自己的新家扛在肩头,一路绝尘而去。

    可是燕宁的一年有四季轮回,万物生发的春天之后,还有严酷闷热的盛夏。

    他自嘲地想:“可能是我自己过了保质期吧。”


第44章


  • 所谓“走正道的人”,就是这个人所能得到的一切荣誉、努力所能达成的一切结果,都是基于社会公序良俗的——托福是一分一分考出来的,论文是一点一点磕出来的,年薪是无数个加班熬点熬出来的。

    而半辈子的努力成果,可能都会因为“防卫过当”四个字而全盘崩溃。跟这些什么都没有的底层流氓们对上,怎么都是投鼠忌器。


第47章


  • “心、脏、猝、死。”甘卿抬起的眼睛,眼角没有一点笑纹,嘴角却挂起古怪的笑容,她有些尖刻地问,“怎么,法律规定了不让用这个姿势死?还是大魔头没有寿终正寝的资格?”


  • “我一直记得,不是因为那天我很狼狈,是因为始终等不到你的下落。”


  • 冥冥中,会有鬼神吗?

    死去的人,会在九泉下看着你吗?

    大多数人其实都不相信这些,只有恐惧的人、亏心的人……还有亲人,会在那么一时片刻,无法从这种自欺欺人的想象力挣脱。


第48章


  • 有时候科学确实是打不败迷信的,能打败迷信的,只有更天花乱坠的迷信。


  • 上百张广告传单,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孤岛,远远地矗立在城市灯火照不到的地方,圈着一个无人问津的世界。


第53章

 

  • 甘卿笑了一下:“哪里,万木春没有弟子,我只是个多嘴多舌的故人。”


第54章


  • 这个时代,公与义背后,必须有资本的逻辑作支撑,否则没有人会帮他吆喝,没有人会理睬他。假如一个人单纯地宣传理念与公益,那么人们往往认为他不是学生仔,就是打算寻衅滋事的。


  • 救人的与被救出来的人们纷纷撒开脚丫子逃离现场,有人惊惧地仓皇回头,望向火场——雪白的“极乐世界”撕开墙皮,露出狰狞的鬼脸。

    那里就像是被业火点着的南柯一梦。


第55章

 

  • 他压在心里很多年的少年用力扒开十五年的烟尘,从漫长的岁月里露出一张几乎面目全非的脸。

    他想: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——


  • 可是“珍惜”太难了,就像是“勤奋”、“坚持”、“自律”一样,明明是每个人都知道的道理,却只有非凡人才做得到。


第56章


  • 甘卿揉了揉自己的手腕, 看着喻兰川紧绷的侧脸,没心没肺地说:“有话好好说,就你刚才那动作, 换个人要喊抓流氓了。”

    喻兰川耳根一下红了,不看她, 冷冷地说:“喊人来抓你吗?安全带。”


  • 她经过医院楼道,就像看了一幕一幕情景剧似的,入眼不走心,不料突然也被拉到“剧情”里,一时无所适从。

    有人听见只言片语,就驱车几个小时,从燕宁市区跑过来找她。

    这个人还深更半夜跑到东郊墓地,翻墙进去,就为了阻止她私下里去找王九胜……

    这一任的小盟主这么热心肠么?


  • “等等……谁是大龄男青年?我才不是,我风华正茂!”喻兰川满脑子弹幕,“这不就是个土了吧唧的柴禾妞么,哪有样?路人水平!”

    又一个红灯,喻兰川忍不住偏头瞥了她一眼,把外套脱下来扔在了她身上。

    甘卿肯定醒着,装蒜没睁眼,睫毛动了动。

    喻兰川飞快地收回视线,心想:“……比路人睫毛长一点。”


  • “你的一生,将以什么立足呢?”猫头鹰小姐隔空问。

    真是个好问题,甘卿把字条团起来,扔进垃圾箱,但是——人又不是花草树木,为什么要“立足”呢?

    浮萍飘浪一样地活着,也是活着,没什么不好。

    喻兰川突如其来的、有些狼狈的靠近并没有打乱她的计划,甘卿枕着自己的双手,仰头躺在床上,回味了一下这一段特殊的路,把它当成一块意外的小甜饼咽了。

    “幸亏是我。”甘卿想,“孤男寡女的,换个人要想入非非了。”


第57章


  • 老杨大爷:“你先开门,楼道里人来人往的……唉,我站这多不好看。”

    张美珍:“回去照照镜子,你站哪也不好看。”


第59章


  • 十七岁的她为人处世,像切油的热刀,一刀下去,甭管什么都切得分分明明,丝毫不拖泥带水。现在的她像那块被切的油,黏糊糊软塌塌的一团,得过且过,逮哪黏哪……不过反正刀也好、油也好,倒是都没脱离案板。


第60章


  • “有的傻帽可能就觉得付出总有回报吧——其实其他的努力或许还有回报,但‘努力对别人好’可不一定,有时候你越努力,别人就越得寸进尺、越觉得你低人一等……”


  • 生活全盘失控的人,有时候必须要抓住一个简单粗暴的逻辑,做一些外人看来很玄学的事。


  • 而如果把一切当事人不愿意细想的复杂因素都剔除掉,这件事就可以简化为“没文化所以挨打”,那么有文化是不是就好了?干嚼生吞掉那些看不懂的书,一定也就可以摆脱噩梦了吧?

    “她说,人是不能怨命的,越怨,命越不好,所以要是还不想死,就得玩命地努力生活,除此以外没别的办法。”

    鸡汤就是麻醉剂,忍无可忍的时候,拿出来背诵几段,像是旧社会受苦的奴隶祈求来时一样,从自己发明的“教义”里祈求未来,聊做安慰。


  • 甘卿叹了口气:“观众朋友们大家好,这里是‘小喻爷时间’,又到了‘今日说法’栏目……”


第61章


  • 好一会,老周先生才说:“哪年都不容易啊,要么年关怎么叫‘关’呢?”

    一道一道地闯、一关一关地过,没有读档,没有重来。

    得到了时过境迁、万事都后悔不及的时候,才有机会回望复盘,继而恍然大悟——

    原来好多时候,觉得自己已经身在低谷,其实才刚刚进深坑。

    原来好多时候,觉得自己即将飞黄腾达,其实只是抵达巅峰时轻轻跳了那么一下,很快就会落地,一路往坡下滚去。


第63章


  • “我不知道她收入多少,”杨逸凡懒洋洋地说,“也不清楚什么水平算高消费,不过那种花几百块钱买地摊货的,一般也没脸跟我们混。”

    一句话好似万箭齐发,地把周围一帮人都射成了刺猬。

    于严拍了拍胸口,笑呵呵地试图缓和气氛:“幸好国家给我们发制服穿,不然我可能就是每天穿抹布上班的男人了。”


64


  • 甘卿一撩眼皮,露出被隐形眼镜渲染成灰色的瞳孔:“有人暗恋我。”

    喻兰川平稳跳动的心脏一脚踩空。

    “但是‘那个人太害羞,我太迟钝,所以不知道’。”甘卿拎起一条粉晶手链,擦了擦上面的浮尘,开始往礼品盒里装,“在即将到来的春暖花开之季,有这种错觉也是好的。毕竟本店的主营业务就是贩卖梦想与美好。”

    喻兰川顿了顿,忽然说:“也有可能……不是错觉呢。”

    “大家一没有杀父之仇,二没有清规戒律,城府再深,也都是藏恶感,谁没事把好感也藏那么严实?”甘卿低头笑了起来,摇摇头说,“那要多不会看人脸色的人,才会迟钝得一无所知啊?这种二傻不多见的。”


第66章


  • 喻兰川截口打断她:“没胸没屁股的豆芽菜,侏罗纪也没人要看你!”


  • 于严:“……兰爷,你怎么跟个被人踩了领地的猫似的?”

    “领地”甘卿说:“那个,我……”


  • 只要肯破罐子破摔,就能活得无所顾忌。


第69章


  • “你杆儿姐姐啊,”孟老板自言自语似的说,“铜皮铁骨,心狠手辣,谁还能伤得了她?她肯落到地上,尝一尝人间的滋味就很好了,是甜是苦都不挑啊。要是真能伤一回心,也没什么不好,总比没心的鬼混强。”


  • 撑着头沉默了一会,她忽然后知后觉地咂摸出了一点滋味——有人居然会为了接她下班,特意租了辆车,早早订好餐厅。

    亦步亦趋地跟着,被发现了,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。

    ……有点太可爱了。


71


  • 人们发出的声音就像卷过麦浪的风,一波未平、一波又起,每一条路走到最后都是窄路,无数人往上挤,无数人掉下去。声泪俱下的哭诉常常从四面八方传来,让人身在其中,有种十面埋伏的危机感,好像到处都是死胡同。

    而时代如同蠢蠢欲动的火山,随时准备把前路烧成断崖,没有人拿到安全通关的攻略,只能反复告诫周遭,“你要变成更好的自己,才能以不变应万变”——这相当于是废话,因为“好”的定义如此宽泛无着,鬼知道什么叫“更好的自己”。

    所以只能一再炮制幻影,光鲜的皮囊是“好”,精致而奢侈的东西当然也“好”,每年读书不破百不配叫“好”,诗和远方才是高级的“好”……然后大大小小的“好”被抛向四面八方,供人们追逐得尘嚣四起。

    人人都在跑,谁敢停下来,谁敢“差不多”?


  • “故意伤害,您想好了吗?以您这岁数,有期徒刑可相当于是终身监禁了。”


第73章


  • 谁会想到几千年后, 穿着貂皮大衣的“丐帮”长老们, 会开车带着寻觅学区房的手下来“逼宫夺权”呢?

    人事跟热菜一样, 放着放着,就变了滋味, 谁也逃不过。


第74章


  • “打一个喷嚏,是有人想你。”

    小时候住在泥塘后巷,孟天意逗她玩的时候这么说过。

    当时正在上小学的甘卿听完,就觉得很神奇,因为“有人想你”,这个让她一知半解的世界就似乎和她有了某种说不清的联系,芸芸众生里,她在某个人的一念中登台亮相,有多少人想她,她就有多少分身,千千万万重一起。

    等她大一点以后,才明白这句话是个挺悲伤的玩笑。

    据说人死后几十年,曾经记得他的人也渐渐死光了,这个人会彻底被人间遗忘,于是迎来第二次更为彻底的死亡。这个说法乍一听十分悲凉,其实细想起来,也颇有浪漫的地方——毕竟,有些人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被人间遗忘了,手机丢一天也不会错过什么重要信息,就连在网上给网友留言,也会很快被淹没在浩如烟海的信息流中。

    如果打个喷嚏就能激起一个想念,那也太便宜了。


第75章


  • “其实让人打一顿没什么大不了的,就算鼻青脸肿,爬起来也还是条好汉,有一天后悔了,又成了‘浪子回头’,”张美珍忽然低声说,“女人嘛,就不一样了,明面上不兴打女人,但凡要点脸的人都不敢在大街上跟女人动手,所以女人挨的打都是暗地里的、见不得人的……后来我就被人写信举报了。”


  • “是真的。要是大家都黑灯瞎火地凑合过,就你一个特立独行,非要点灯,晃花了别人的眼,不就是得罪别人吗?”张美珍说,“跟半夜开车一路打‘远光’的差不多,是不是,师傅?”


  • “我们重新认识、重新熟悉。”

    她不再是扎手的荆棘花,他也尝够了起起落落。

    “先开始,社会还不太开放,大家都有一点藏藏掖掖的,有时候鬼鬼祟祟地互相看一眼,有时候说两句话、写张纸条、塞点东西……都跟地下工作者接头似的。”

    而情愫就像苔藓,越是阴暗潮湿的背光处,越是生长得肆无忌惮。

    “我觉得自己苦尽甘来,这辈子算是熬出头来了。”张美珍低下头,模糊地笑了一声。

    没想到她捕捉到的光亮,只是一簇稍纵即逝的石中火。


第76章


  • 她退休之后回来,又跟杨清做了邻居。

    可是红颜已苍苍,爱恨也都成了灰,张美珍说:“我们俩,这辈子再也不可能了。”

    下辈子……也算了吧。

    相识五十多年,全是煎熬,把人都熬干了,到头来,只有那么一点幻觉似的回忆。

    真有下辈子,还是不要再见的好。


  • “看病人的生命力和求生欲吧……还挺强的。”

    就好像他心里明白,自己在这一世闭了眼,有个人就要跟他一刀两断,连点头之交也不肯做了。

    张美珍拎着拐杖,走进楼梯口,几不可闻地喃喃道:“老来……”

    老来多健忘,唯不忘相思。


第78章


  • 发完,他才收起手机,好整以暇地问:“以后什么?你有什么能报答我的?”

    甘卿:“……”

    她掐指一算,自己没钱没权、没家没业,身无长物,就做饭还行——味觉审美似乎还异于常人,总是不为世俗接受。小喻爷遵纪守法,身为模范公民,大概也没有买凶杀人的需求。

    难怪民间传说里报恩的小妖都以身相许——他们也确实没别的本事了。


  • 有的人视金钱如粪土,肯把宝马貂裘换美酒,只为一场尽兴。万物如浮云,唯有情深义重。

    喻兰川却没有这种潇洒,他好像那种平时抠抠索索、一分钱掰成八瓣花的老财主,吝啬得让人哭笑不得,但你知道,生死关头,他是肯抛却一切他看重的东西,为你倾家荡产的。


  • 甘卿的目光落在体温计的表盘上,可能真是烧短路了,她脱口说:“刀也不要,剑也不要。可是我请人吃饭最高档次是麦当劳,你再对我这么好,我就要资不抵债了。”

    她的尾音拖得很长,带着沙哑的鼻音,有粘性似的,像传说里躺在蛛丝上的蜘蛛精,凶险而靡丽,把飞蛾喻兰川黏在了原地。


  • 他眉目不动时,眼角和嘴角都是横平竖直,既不上翘、也不下垂,原生表情透着理智和冷淡的味道,让人想起浮着冰山的平静海面,底下涌动着看不见的暗流和漩涡。


  • 她烧得找不着北,诸如“将来”、“门当户对”、“配不配”、“何去何从”之类复杂的问题,她这会一概思考不动,只剩下一小撮脑细胞还没罢工,尽忠职守地连线她突然通气的鼻子,记录下缭绕在她身边的古龙水味。

    薄荷的。


第81章


  • “不管理智怎么说、阅历怎么说,我还是后悔。”

    所有因为没有珍惜、没有拼命挽留而错失的东西,都会成为这一生中遥不可及的执念。它们就像黑洞一样,吞噬一切,而且永远不会被填满。

    即使时过境迁,得到了当年的“求不得”。


82


  • 大侠们从来只能追求“事业与爱情”,对“金钱和美女”必须敬而远之。大侠只有天理,没有人欲。


88


  • 喻兰川平生最不缺的就是自信,寒江七诀作为一项兴趣爱好, 只是无足轻重的锦上添花而已,练得好不好, 有什么关系?

    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, 心里被浓浓的无力感拥塞,恨不能舍弃这具肉体凡胎, 突然长出三头六臂, 变成他很小的时候幻想过、长大后又嗤之以鼻的大侠形象。

    上一次他被无力感哽得喘不过气来, 是在十五年前的那个垃圾填埋场。

    两次竟然都是因为同一个人。


  • 可就算打不过,又怎样呢?

    总有那么一些时候,是要放下理智、放下一切,忘记那些高高在上的“策略”,忘记得失,朝着本能和勇气指引之处,头破血流地走。


第89章


  • 她笑起来眼睛动得比嘴角多一些,略微有些削瘦凹陷的两颊忽然被笑肌填满,看起来小了好几岁,像是清泉流过、霜尘褪尽,透出一股狡黠纯粹的天真意味,在喻兰川心里投下一串石子,搅起没完没了的涟漪。


  • 尽管大家其实都是在淤泥与浊浪中起起伏伏,没有人能活得天真无邪,可是每个人都恐惧“污点”标签。严重的如“案底”“失足”,不严重的如“离婚”“传染病”,性质都类似,一旦被烙上,就一辈子也无法摆脱。

    白璧微瑕了,仍然是璧,但人生有瑕,似乎从此以后,也就只有当人渣一条坦途了。


90


  • 恍如一个在桃花源,一个在武陵源。

    在江湖旧梦里偶遇。

    梦醒,总归要桥归桥、路归路的。


  • 甘卿作为一条头脑空空的咸鱼,听完别人条分缕析的人生规划,感佩得无言以对,只好赞颂道:“您可真是个善于总结经验教训的伟人……”

    “可我心里这么清楚,”喻兰川打断她,“还是要重蹈覆辙。”


  • “我想试试,”喻兰川说,“看我有没有能力负担得起这样的生活……还有你。”

    甘卿:“你这么说,我感觉自己就像杨总那些虽然不知道厉害在哪,但血贵血贵的‘兜子’。”

    “不,”喻兰川低声说,“你是一场冒险。”


  • 他透过镜片,目光细细密密的,流露出了一点湿润的情愫,像是清晨的露水,日出前才出现那么一小会,等日头和风尘起了,就悄无声息地隐去形迹。

    因为罕见,所以偶尔碰到,近乎于惊心动魄。


  • 甘卿自言自语似的叹息道:“那你是什么?”

    恶旅难途里的……温柔乡吗?

    喻兰川想了想,一本正经地回答:“养老保险吧?”

    甘卿的肩膀骤然崩塌,撑在膝盖上的左手捂住了半边脸:“小喻爷,行行好。”

    喻兰川扶了一下眼镜:“毕竟你晚景凄凉是大概率事件。”


  • 浮梁的月蒙了云,寒江的雪随水东流去,堂前的燕子躲进了泥巢里,穿林的风烟消火散。


  • 张美珍与她擦肩而过,缓缓地抬起眼,透过病房的白墙与白门,她看见一双苍老浑浊的眼睛,从半个世纪以前望过来。

    像是眷恋,也像是再问她——

    那些浮尘,都落定了吗?


第92章


  • 深渊下,还是深渊,蝼蚁的命运哪有什么下限?


第94章


  • 十几岁的青少年总是容易往两个极端走,要不就追求离经叛道,觉得大人都是被社会洗脑的傻子,缺灵魂短智慧;要不就自以为人情练达,深谙各路明规则潜规则,觉得同龄人都是傻子——不论走哪一路,总之,心里总有一群傻子常驻。

    而若干年以后,他们往往又朝傻子的方向走。好比喻兰川,少年老成之后,栽在了一个十三中的女流氓手上。


第96章


  • 她那时才真正踏下心来读书,幻想有一天出去,能重新走进考场,带着录取通知书回去看老头,告诉他:“师父,我走了几年弯路,现在回来了,您还要我吗?什么叛出师门的事,都不作数,好不好?”

    “甘卿!”喻兰川心惊胆战地看着她无知无觉地往嘴里塞着面,三两口,快把那碗盐沏的面汤喝光了。

    可是哪有那么多归路呢?

    我知这世界,本如露水般短暂。

    然而,

    然而。

    (注:我知这世界,本如露水般短暂,然而,然而。——小林一茶)


第98章


  • 要怎么样才能度过平安幸福的一生呢?

    首先得有安身立命的本事,得有好多钱,不然一场大病就能把人逼得走投无路。

    其次还得注意维护自己的社会关系,关键时候能说话、说出来的话有人听,不然挨了欺负没地方说理去。

    还须得管理好自己的期望与欲望,甚至于管好别人对自己的期望,不然稍不注意,就会怨怼丛生。

    以及……要有一颗强大的心,不管外界纷纷扰扰,我自岿然不动,选好自己的路,刀山火海也绝不回头。

    做到了这一切,人事已尽,只剩天命。

    天命说,好吧,过。

    这算险象环生地留下一条狗命。

    天命说,慢着,你等一等。

    那么这小半辈子,吃过的苦、受过的罪、流过的血,自以为烈火锻造的灵魂……就全成了泡影。


第99章


  • 甘卿若有所思地咬了一口蛋皮,还怪脆的。

    喻兰川眼角开始跳:“你是不是有点混……”

    “我比较一下,”甘卿抿了一下嘴角沾的奶油,“你俩哪个甜。”


  • 过去的恩怨,她要全部揭开,即使已经被她亲手打上死结扔进了油锅。油锅已经沸腾,但她还是得伸手进去捞,因为对她好和对不起她的故人都没有了,万木春独她一个,怎敢就此支离破碎的苟活?

    还有喻兰川这个放着满世界的白富美不要,非得在她这耽搁大好年华的二百五,做了那么多年风控,准是都做到狗肚子里了,她怎么能让他血本无归呢?


  • 一瞬间,喻兰川忽然觉得逆光倒退的甘卿和很多年前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。

    踩着风,像一团浓烈的火烧云。


第100章


  • 假如善恶黑白像油和水一样,泾渭分明、全不相容就好了,这样,世界上所有的受害者都是完美无瑕的,所有不好的事都能找到一个负全责的坏人。生活会变得像小学三年级的应用题一样简单明了,当事人和旁观者大概都可以松一口气了。


第103章


  • 甘卿轻轻地“嘶”了一声,嘴里狠叨叨的喻兰川立刻放轻了动作,皱起眉,小心得像在故宫修文物。


  • 人无远虑,就会像他父母一样,早晚遇到柴米油盐的近忧,他不想把野马拴在家里,只能想方设法地挣出一片草原。

    不然怎么敢大言不惭地说出一句“都交给我”呢?


第108章


  • 他想:人活一辈子,辉煌过、呼风唤雨过,还要怎么没够呢?

    王九胜猛地睁开眼:“给我订机票,我回去。”

    可是,贪婪也是一种药石罔效的绝症啊。


113


  • 每个人都有期待,但都不敢太期待,都在沉浮,但都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生活的惯性。


  • 张美珍就转过身来,拍了拍她的头:“还是爱自己重要,把自己爱明白了,有余力再爱一爱别人,没有就拉倒。也不用爱得那么隆重,轻松随意一点,对大家都好,是不是?”


  • 甘卿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:“别看了,等有钱了给你买。”

    喻兰川听完,非但没感动,还震惊地看了她一眼:“你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吗?我不等,等到死也等不到怎么办,向天再借五百年?”

    甘卿:“……”

    喻兰川怜悯地看了她一眼:“你是不是穷疯了,都出现幻觉了?”


114


  • 他从十六年前,就努力地想摆脱无力感,他自律、强硬、冷静而有条理,想要什么没有得不到的,渐渐几乎有种自己无所不能的错觉。

    可原来生如浮尘,无力感才是贯穿人一生始终的东西,长大没有用,练成绝世剑法没有用,升任霸道总裁也没有用。


  • “东躲西藏的耗子,都怕无处不在的春风。”


尾声(上)


  • 一片流动的云忽然信步而至,短暂地挡住了太阳,燕宁城自一个建筑的角开始漫过阴影,马路上火苗一样跳动的反光瞬间寂灭。喻兰川恍惚间觉得自己握住的像一张纸、一幅画、一个镜花水月似的泡影,而他自己的四肢被看不见的丝线捆着,累赘的肉体被万有引力押在地面,只要一松手,她就会飘摇而去。

    于是他只能拼命地把手臂压得更紧,勒出了甘卿皮下的青筋来。


  • 凡不能割舍的,都是囹圄。


  • 从她在狱中接到卫骁的死讯开始,她就一直是轻飘飘的,前不着村、后不着店地活,是喻兰川一把将她拉到了滚滚红尘里,口耳尽没,行将溺毙在其中。


  • 他泛着血丝的眼睛盯着甘卿,咬牙切齿地说:“我才不等你。”

    随后同呼吸一样炽热的亲吻落下来,仓皇又痛苦,落在皮肤上,有一点被灼伤的错觉。


尾声(下)


  • “……一会我们会走比较长的山路,有不舒服的旅客请及时向我说明,我们为大家准备了常备药……”

    一个人突然插话:“什么药都有吗?”

    “像感冒、腹泻、晕车等比较常见的……”甘卿说到一半,忽然察觉到什么,她猛地扭过头,朝问话的人看去,宽大过头的软帽檐却掉下来,遮住了她的视线。

    她近乎于惶急地去掀,这时,一只手伸过来,压在她的手背上,轻轻地抬起了她的帽檐,袖子上沾着清清的薄荷味,目光相接——

    “治相思病的药,你也有吗?”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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