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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镇魂》句子整理

《镇魂》作者:priest



第1章


  • 这人嘴里叼着根烟,手插在裤兜里,身材高挑,肩膀端正,浓眉,深眼窝,高鼻梁。十分英俊,可是脸色十分阴沉。

    他眉头皱着,脚下生风,用肢体语言充分表达着“别挡道,少碍事,都给老子滚一边去”的信息。郭长城不巧正对上他的目光,当时被那双漂亮又冷漠的黑眼珠给吓得一激灵,他有种奇异的直觉——这位帅哥脾气不好。

    然而帅哥却在看见站在门口站着人的时候,脚下突然来了个急刹车,下一刻,就神乎其技地变了脸,从电闪雷鸣直接跳跃到晴空万里,非常自然地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,连个缓冲地带都没有。 

    他这一笑,两颊上竟然有两个浅浅的酒窝,还叼着烟的嘴角显得有点歪,眼睛一弯,显得有点坏——坏也坏得恰到好处,平易近人。 

 

第2章


  • 赵云澜的房间有种让人刻骨铭心的乱,说它是狗窝,狗都要抗议。 


第4章


  • “人要是连自己的事都想不明白,还有闲心去管世界上有没有鬼神,不是很荒唐么?” 


第5章


  • 郭长城却在走出两步之后,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。

    他看见沈巍并没有走,戴眼镜的男人站在原地,把眼镜摘了下来,拿在手里,心不在焉地用衣角擦着,方才一直躲躲闪闪的眼睛这会却死死地盯着赵云澜的背影,那眼神极深极远,黑沉沉的,他的表情像是怀念,像是克制,含着某种呼之欲出的眷恋……又仿佛包含着某种深沉的痛苦。

    沈巍的影子在光线昏暗的楼道里被长长地拖在身后,看起来又孤单、又黯然。

    郭长城有种莫名的感觉,就好像他已经在那里站了成千上万年一样。 


  • “我讨厌这种盘成一圈的楼道,”赵云澜轻轻地说,“我讨厌一切圆的东西,生生死死,没完没了。” 


  • 历代“镇魂令主”,都是在阳世三间管着阴曹地府的事,哪怕不表现出来,心里也总会把自己当成活人堆里的异类,很少有像赵云澜这样入世的。

    而且他不单是入世,还入得颇为八面玲珑,如鱼得水,乃是个下得了阴曹,上得了酒席,推杯换盏会劝酒,嘴里亲兄弟,心里骂他娘的人才。 


第7章


  • 沈巍说话也像讲课,声音低沉悦耳,语速不快不慢,他叹了口气,沉声说:“生死是大事,我记得我上课时跟你们说过,这世界上,只有两件事可以让人为之赴死。一个是为了家国而死,那是为了成全忠孝,一个是为了知己而死,那是为了成全自己,除此以外,哪一种轻生都是懦夫行径,你懂不懂?” 


第8章


  • “日晷一天转一圈,日头就东升西落一次,周而复始,象征生生不息、轮回不止的意思。”赵云澜说到这里,语气微妙地顿了一下,“但也有种说法,认为轮回是个不断‘杀死’的过程,新陈交替,失去的永远失去,过去的再不重来,转过一刻,就只能回望不能倒回,而转过一轮,就连回头也不知道要看向哪里。” 


第10章


  • 大庆扬起它的大饼脸,赞叹:“你可真是又刻薄又精分啊,领导。”

  • “你是个猫,别放狗屁,你才精分呢 。”


第11章


  • 郭长城坐在李茜的床边,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要那样的伤心、情绪反应会那么的激烈,哭到抽搐,甚至去跳楼……

    因为世界上或许唯一一个爱她的人已经不在了,从此没人会在意她喜怒哀乐,没人会一直地殷殷注视着她的背影,一边留恋,又一边希望她能走远一些。

    而夜幕,就这样降临了。 


第14章


  • “有一个人,我和他萍水相逢,什么关系也没有,在他心里,我只是个说过两句话的陌生人。”沈巍在指甲挠门的背景音下轻柔地说,“可我还是想再多看他一眼。” 


第22章


  • 赵云澜转过身,背对着沈巍翻了个白眼,而后他想起了什么,又奇怪地问:“对了,沈老师也住这附近?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?”

    沈巍眼神一黯:“在这种城市,两个人可能住得很近,却一直也没见过对方,但是也说不定哪一天开始,就天天碰面了,都是缘分吧。” 


第25章


  • 沈巍把温水,消炎药和胃药一起放在他的床头,轻声说:“吃完药再睡一会,不用管我,我去给你弄点吃的。”

    赵云澜心里乱七八糟地想:要是喜洋洋自己洗干净了钻进灰太狼的窝,灰太狼还能仰头睡大觉么?

    那怂狼一定智齿长得脸都肿了。

    然而也不知道是他烧迷糊了,还是消炎药里有助眠的成分,一分钟不到,赵云澜就真的睡着了。 


  • 赵云澜又说:“人么,痛苦的时候要多想一点,免得重蹈覆辙,快乐的时候就要少想一点,省得思前想后败了兴,要是今天地球忽然歇菜了,活着的人全都变鬼了,你临闭眼之前发现自己都还没随心所欲一回,得有多窝囊。”

    沈巍顿了顿:“哪有那么多随心所欲的事?”

    “是啊,”赵云澜说,“别人要委屈你,难道你自己也要委屈自己?那人活着还有什么乐趣?”

    沈巍:“别胡说。” 


第26章


  • 这时,她看见不知什么时候蹿上了办公桌的大庆,大庆探头探脑地侦查了片刻,然后趁着赵云澜拿包子往嘴里送的瞬间,眼疾爪快地一身爪,准确无误地把包子馅给拍了下来,那时机之精确、动作之矫健,简直要让人忘了它是那么胖的一只猫。

    接着,大庆神勇地从桌子上扑下去,凌空叼住肉丸,敏捷地后空翻三百六十度,落地,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,然后它扭着屁股、踩着猫步,晃悠着尾巴走了。

    只给目瞪口呆的领导留下了一个滴油的发面皮。

    赵云澜:“靠,死猫!”

    祝红:“该,报应。” 


第28章


  • 苍山被雪,明烛天南。 


第30章


  • “我无愧于我心,无愿相求,神佛也好,妖魔也好,谁敢评判我的是非对错?他们崇高伟大他们的,碍着我什么事了?” 


  • “你是好人,”她轻声说,“佛祖慈悲,原谅你,保佑你。”

    赵云澜没有躲避,他甚至低下头,以便她能够得着,等汪徵做完这一切,他才出声问:“你生前也是个好人,佛祖原谅你,保佑你了吗?” 


第33章


  • 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,一个烟头不往他地盘上扔。”赵云澜在院子门口冷冷地回过头来,“人若犯我,我必挖他祖坟。 ”


第37章


  • 极致的克制,有时候也是为了追求极致的自由,如果一个人千百年来,连本性都可以这样毫不留情地压制,他一方面活得痛苦,另一方面,也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。 


第38章


  • “世界上,究竟有没有一个地方,那里人人皆是自由,人人生而平等呢?”

    没有人回答她,好一会,赵云澜才突然开口说:“有。”

    汪徵和斩魂使一同转向他,赵云澜的下唇还沾着一点殷红的血迹,脸色格外苍白,在深灰色衬衫领的映衬下,这男人几乎是憔悴的,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——他的眼睛总是很亮的,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抹去那光亮。

    赵云澜顿了一下,缓缓地说:“死亡面前。”

    斩魂使的脸依然云山雾绕看不见,听到这里,他忍不住开口说:“那不是无论哪里都没有半分盼头了吗?凡人苦苦挣扎求索一生的又是什么?令主这话凉薄了。”

    “是大人着相了。”赵云澜静静地抬起眼,“什么是公平、平等?这世界上,但凡一个人觉得公平了,一定是建立在其他人觉得不公平的基础上。活不下去的时候,平等是与别人一样吃饱穿暖,吃饱穿暖的时候,平等就是同旁人一样有尊严,尊严也有了的时候,又闲得蛋疼,觉得自己高人一等,怎么也要比别人多一些什么才甘心,不到见棺材时,哪有完?究竟是平等还是不平等,不都是自己说了算?”

    斩魂使哑口无言片刻后,低低地笑了一声:“歪理。” 


第39章


  • 流年那样无理残忍,稍有踟蹰,它就偷梁换柱,叫人撕心裂肺,再难回头。 


第40章


  • “未老已衰之石,未冷已冻之水,未生已死之身,未灼已化之魂……” 


第45章


  • 他一生杀伐决断,从未曾这样优柔,想来……大概是因为没遇那个真正一喜一怒都牵着他一根心弦的人而已。 


  • 传说他是千丈戾气所生,大煞无魂之人,自黄泉尽头而来,刀锋如雪……然而赵云澜却总是想起他每每从黑暗里来,又从黑暗里走,孤身一人,与无数幽魂一起走在冰冷冰冷的黄泉路上,从来形单影只的模样,心里却忍不住怜惜他。 


第47章


  • 沈巍转身推开自己那始终关着的卧室门,门开的瞬间,里面的灯就自动亮了起来。

    只见那屋里没有床,没有桌子,也没有椅子,墙上有几幅画像,看装裱已经很有些年头了,画得都是一个男人,正面,侧面,背影,身上的衣装打扮按年代排,历朝历代都不一样,然而人却总是那一个,连眉宇间最细微的神情都细致入微,生生世世没有变过。

    再后来,陈旧占地方的画像变成了一张一张大大小小的照片,少年时候,长大之后……有的在笑,有的在皱眉,有的在和别人说话打闹,还有一张被蹿起来的猫扑到头上,他缩着脖子躲藏叫骂的。

    全部都是赵云澜,只有他一个人。 


第48章


  • “修桥补路瞎眼,杀人放火儿多。” 


第49章


  • 不是衣香鬓影,有时候就显不出形单影只。 


  • 沈巍缓缓地低下头,对上他的目光,只觉得那人的目光似乎一如往昔,戏谑去了,就只剩下藏得极深极深的温柔,让人吉光片羽地抓住一角,就忍不住溺毙在里面。

    沈巍觉得自己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,一半快乐得要飘起来,一半深深地沉在千丈深的黄泉底,有那么一瞬间,他以为自己快要疯了。

    数千年的寂寞萧疏都没能让他疯狂,那人轻描淡写的两句话,却让他大起大落、情难自已。

    怨不得古人说:生者可以死,死可以生。生而不可与死,死而不可复生者,皆非情之至也。

    神魂颠倒,哪里还记得今夕何夕? 


第50章


  • 期冀就如同一根吊命的蛛丝。 


  • 然而能击垮最坚硬的心的,从来都不是漫长的风刀霜剑,而只是半途中一只突然伸出来的手,或是那句在他耳边温声说出来的:“回家吧。” 


  • “我富有天下名山大川,想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,不过就是一堆烂石头野河水,浑身上下,大概也就只有这几分真心能上秤卖上两斤,你要?拿去。” 


  • 十万丈幽冥全都压在身上,他流不出眼泪,可疼到了极致,大概就只好流血。 


  • “我接住了。”

    赵云澜听见沈巍这样轻轻地说。

    赵云澜愣了一下,沈巍却笑了,用一种与方才大相径庭的……几乎是平静的口气继续说:“我接住了,你这一辈子,生生死死、死死生生我都再不会松手,哪怕你有一天烦了、厌了、想走了,我也绝对不会放开你,就算勒,也要把你勒死在我怀里。” 


  • “那什么……我也不大会弄别的东西,你好不容易来一趟,泡两碗方便面实在不大像样。”

    于是他泡了五碗……多大方哪。 


第52章


  • 有些人就是天生五行缺德,身上每个毛孔都渗透出咄咄逼人的小恶毒,没一处致命,但是没一处不咬人。 


第55章


  • 沈巍一把甩开他:“谁和你嬉皮笑脸,你知不知道阴兵聚魂之术是绝对禁止的邪术?你到底明不明白什么叫邪术?三界还装得下你么?你这么无法无天,是不是要捅出天大的篓子来才算!你、你……”

    他话音陡然止住,过了不知多久,才微微有些颤抖地问:“到时候你让我怎么办?” 


第56章


  • 赵云澜皱了皱眉,觉得这件事很难办——在路边捡了几个水果,揣在兜里,难道就该死吗?哪怕是偷人钱包的,被逮住了也顶多是个进看守所的罪名,总不能就地枪毙,显然是不至于要命的吧?

    可因为这些人贪小便宜,就这么把一个好端端地期待着回家过年的老实男人害死了,他难道不该恨吗?难道不该报仇吗?放在谁身上,谁能一笑泯恩仇、释怀去投胎?

    这好像也是有道理的。 


第60章


  • 他低下头,看见沈巍那黑得要命的身体上在被他抱住的一瞬间,突然从心口的地方流出血一样嫣红的颜色,像沸腾的岩浆,顷刻就滚遍了沈巍全身,在赵云澜一片漆黑的视线里,勾勒出一个长身玉立的影子。

    就像是……那个黑影忽然有了生命。 


第61章


  • 赵云澜转过头去,透过他那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越来越透亮的天眼,他看见了沈巍身上有一排一排代表功德的、明亮的红色字迹。

    然而它们并不能持久,就像波涛一样飞快地出现,旋即就会被一片大浪般的黑暗涤荡干净,就像永远也不会留下痕迹的沙滩。

    赵云澜眼眶一酸,他不明白那股突如其来的酸涩是从什么地方而来,好像是一段深埋了千百年的古旧记忆,终于被飓风吹去百尺厚的浮尘,露出下面赤/身/裸/体、无从逃避的真相的一角,戳得人心里一阵一阵的难过。 


第62章


  • 沈巍说:“那你我……难道不算是人鬼殊途?”

    “嗯?”赵云澜伸手沾满朱砂,愣了一下,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,立刻纠正,脱口说,“你怎么一样?我那么喜欢你。” 


  • 沈巍用一种很轻、但几乎一字一顿的声音说:“只要他还要我,我必定死生不负。” 


第64章


  • “巍……为什么要叫这个字?”

    “原本是山鬼‘嵬’,”沈巍垂下眼,沉沉的目光透过锃亮的地板,不知道看见了多久远的过去,“可是有一个人跟我说,山鬼虽然应景,但是未免显得气量狭小,这世间山海相接,巍巍高峰绵亘不绝,不如再加上几笔,好凑个大名。”

    赵云澜摸了摸鼻子,总觉得这人的语气听起来耳熟:“什么人这么狂妄,张嘴就给人起大名?”

    沈巍笑了笑:“只是个路上偶遇的人。” 


第65章


  • 那人画得眉目精细,气韵传神,曳地的长发,一身简而又简的青色长衫。微微侧头,嘴角似乎含笑……让赵云澜觉得自己几乎在照镜子。

    旁边写着一行小字,不是现代简体,也不是繁体,甚至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种字体,见所未见,然而赵云澜却不知为什么,只一眼,就明白了上面写了什么:

    邓林之阴初见昆仑君,惊鸿一瞥,乱我心曲。巍笔。 


第68章


  • 命运有时候之所以无从反驳,是因为它悄无声息。 


  • 三人行必有灯泡。


  • 人事有代谢,往来无古今,回头看不用多远,只区区五千年,就有无数神祇升起又陨落,与蝼蚁一般的凡人殊无二致,天地间,原来从没有什么能一直高高在上。

    盘古真的劈开了混沌么?还是混沌只是变了一副模样? 


第72章


  • 他站定在其中,忽然闭上眼睛,露出一张静如澜渊般的侧脸,侧耳就听到了来自十万大山的回响。

    赤水之北,承天接地,万九千之大丘,天人之故里。

    浩然之巅,览六合渺海内,为三十六山川之始,宇内万物之纲。

    此名昆仑。 


  • 沈巍忽然自嘲地苦笑了一下,想起数千年前,心里一边想着只要那人肯多看自己一眼,就是为他死了也值得,一边又觉得不配污了他的眼睛,眼下却又贪心不足,希望他只是自己一个人的,别人连看也不要看见。

    原来不知不觉中,千万年前一颗种子,已经长成了他堪不破的心魔。

    天性也好、本能也罢,沈巍从出生以来就一直苦苦地反抗着它们,然而末了,却只是一次猝不及防的萍水相逢,就让他永世不得超生。 


第73章


  • “万般色相皆虚妄,难道我会连人都分不清楚?” 


  • “替我拦住他们,大神木好像在叫我,我得走一趟,能糊弄到功德笔就更好了。”赵云澜说着,纵身钻进大神木里,身体已经没入了一半,又想起了什么,回头对沈巍说,“先回去的留灯留门,爱你。”

    说完,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大神木里。 


第74章


  • “爱情,是一种非常坚韧、也非常脆弱的东西,也许受到阻挠和压迫的时候,它会产生极大的力量,变成某种近乎伟大的感情,这也是为什么它从古至今一直受到歌颂,可你得记住一句话:‘打败你的,永远不是高山,而是你鞋里的那颗沙’。”


  • “爸,我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,可是世界上有一种人,不是那种你怎么看怎么好,怎么闭月羞花,怎么非卿不可、就想从此君王不早朝了,而是你觉得,要是你对不起他,你自己简直就不是东西。”


  • “执着有时候是种美德,但是如果太纠结‘长久’,你就容易患得患失,看不清脚下的路;太纠结‘是非’,你就容易钻牛角尖,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绝对是、或者绝对非的东西;太纠结‘善恶’,你眼里容不得沙子,有时候会自以为是,希望规则按着你的棱角改变,总会失望;太纠结‘生死’,你的视野就小,这一辈子最高只能成为二等层次的人。” 


第75章


  • “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我,但是你没有。” 


  • “自古有轻生酬知己,我既然肯为了你死,当然也肯为你活着,我求仁得仁。 ”


  • “我有些心里话,本来是不必说的,可是它们在我心里时间太长,实在是有点憋不住了,不吐不快。他们都想要回他们的昆仑君,其实我私心里也想——你那么玲珑剔透的一个人,一点就透,这些心思,我瞒你也没意思,不如痛痛快快地说——每个人在为别人做什么的时候,哪怕他再心甘情愿,再默默无声,心里也总会有那么一丝希望,希望有一天对方能看见,我不能免俗。”

    沈巍深深地看进赵云澜的眼睛:“有时候我也想,如果有一天,你能想起来那些事,我就可以跟你说,你看,我答应过你的,全都做到了,没有一丝折扣,没有一句食言,那时候你会给我什么样的表情呢?没有人不自私,阿澜,我也一样……可是我实在不舍得。天命所归,三皇五帝也不得不按着既定的轨道走,盘古陨落,女娲散魂,你贵为大荒山圣,却也不比先圣高明在什么地方……你没有办法。 昆仑君身上压着十万大山,那么痛苦,我舍不得你过那样的日子。你当一个高高兴兴的凡人多好。可他们都在逼你,在昆仑山上的时候,我当时真想……真想把他们都杀了。”

    赵云澜低低地问:“是你封住了大庆最早的记忆,也是你斩断了镇魂令和我的联系?我……我当一个高高兴兴的凡人,你来替我扛着么?你凭什么?”

    赵云澜的声音越来越低,低到几不可闻的耳语状态,似乎是声音哑到了极致,用尽了力气说出来的虚响:“你那天答应了我,其实也只是想凡人一生也就七八十岁,一眨眼就过去,死生轮回一场,我又会忘记你,你想最后陪我走完这一段,然后效仿女娲吗?”

    沈巍一时间默然不语。

    赵云澜一把拉下了他的领子,手指颤抖得近乎痉挛,牙齿撞得“咯咯”作响:“我死也不会答应,我粉身碎骨、魂飞魄散也不会答应!”

    沈巍顺着他的力道被拉下去,赵云澜好像疯了一样地勾住他的脖子,把他压进自己怀里,毫无章法的亲吻他,然后一伸手拽掉了他衬衣的两颗扣子,露出沈巍大片的、苍白的胸口:“我绝不……答应!”


  • 梦不知何时醒、何时灭,纵然天崩地裂,也见不得天日,原来都是青天白日下不敢细想的思量……那是从来无处表白的,那些生不得、死不得、忘不得也记不得的心。 


第76章


  • 昆仑君有口无心:“人真好,那么温顺,身上却又带着我没有出生的时候就从地底下听见的那种东西。”

    女娲听了这话,表情突然就变了,好像一瞬间惊惶到了极致,显得有些狰狞起来。 


  • 当年被盘古劈开的混沌似乎融入了天地万物里,自行更迭不休,大善大恶、大智大勇,都会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横空出世,却又无疾而终。 


第77章


  • “我要颛顼之民殉我清白一片的洪荒大地,我要天地再不相连,化外莫须有的神明再难以窥探,我要天路断绝,世间万物如同伏羲八卦一般阴阳相生,自成一体,我要没有人能再摆布我的命运,没有人能评断我的功过,我要把大不敬之地处枯死的神木削成笔,每个生灵自己写自己的功过是非——我要把这一切肃清。” 


  • 在这个世界上,难道只有不够强大、又足够蒙昧,才能短暂而愚蠢地活下去么?

    朝菌不知晦朔,蟪蛄不知春秋。 


第78章


  • “你堪不破长久,看不透是非,分不清善恶,辨不明生死,怎么敢违抗天道?”神农一字一顿地说,“胆大包天,必然万劫不复,你……唉!”

    神农氏一语成偈。 


  • “女娲传信说,她已经在四柱加封,想以身化为后土,堵住伏羲大封。”神农说,“你没错,昆仑,盘古没错,我们谁也没错,可世间千劫百难,生灵争斗祸患都是注定的,沉默如伏羲,就沉默着死,不服如你,就不服着死,我像一个凡人一样五衰而死,这都是注定的,谁也反抗不了,要怪就怪你知道得太多。” 


  • 至此,天柱重起,四圣聚齐,山圣消散,三皇无踪,承天起地的四大天柱阴差阳错地落到了被强生神格的少年鬼王身上,被他一肩担住——作为昆仑君对天道最后的嘲讽。 


第79章


  • “与你在一起的日子,让我朝生暮死,我都是乐意的。” 


第80章


  • 赵云澜半真半假地抱怨说:“你懂不懂浪漫?”

    沈巍胃疼地反问:“……难道你懂?”

    赵云澜充满着败家气息地说:“我要买它几千朵,把车前盖后盖都铺上,娶你过门。” 


第81章


  • 沈巍看着他,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:“我连魂魄都是黑的,唯独心尖上一点干干净净地放着你,血还是红的,用它护着你,我愿意。” 

    赵云澜的目光移动到地上,片刻后,忽然仰起头,用手盖住眼睛。

    如果沈巍不喜欢他、冷淡他,他可以选择继续纠缠,也可以选择潇洒离开,进退皆有道理。

    如果沈巍骗他、害他、对不起他,他可以选择原谅,也可以选择江湖不见,进退亦是皆有道理。

    可沈巍就像一只蜘蛛,狠狠地把他粘在了一个说不得、骂不得、恨不得、也接受不得的地方。

    许久,赵云澜一句话也没说,随手从玄关的大衣架上拎下了一件厚外套裹在身上,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。

    原来有一种爱情,是插在心上的刀。


第83章


  • 镇生者之魂,安死者之心,赎未亡之罪,轮未竟之回。


  • 镇魂灯是给黄泉路上的幽魂指路的,一辈子忘不了的东西有多少,黄泉路就有多长。


第85章


  • “直到现在,”赵云澜听见沈巍用压在嗓子里的声音说,“我最后悔的事,就是大意招惹了你,而后又没能把持到底,一错再错下去。想起来,大概是……是我修行不够,心智不坚,太软弱的缘故。” 


第86章


  • 昆仑君守着封印不知多少年,穷极无聊,于是又问:“你喜欢我什么?”

    白纸一张的鬼王少年对自己的欲望坦坦荡荡,直白地说:“好看,想抱你。” 


第87章


  • 昆仑君似乎是漫不经心,又像是思虑深重,过了良久,才仿佛是叹息了一声,低低地说:“我富有天下名山大川,想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,不过就是一堆烂石头野河水,浑身上下,大概也就只有这几分真心能上秤卖上二两,你要?拿去。”

    少年鬼王那一瞬间豁然开朗,才知道原来他所汲汲渴求却说不出口的东西,还有这么一种说法,叫做“真心”,只两个字,就能让人万劫不复。 


  • “不可能,神怎么会死?”

    “神也会死,盘古、伏羲、女娲、神农他们不是都死了吗?”昆仑君说,“现在轮到我了而已。”

    鬼王少年听了,呆了片刻,而后骤然露出狰狞的神色:“如果没有大封,如果不是你替女娲封了四柱,如果不是你身化镇魂灯,是不是你就不用死了?那我砍了这树,捅破了这该死的大封!” 


  • “所谓命运,其实并不是什么神神叨叨的殊途同归,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东西在暗地里束缚着你,而是某一个时刻,你明知道自己有千万种选择,可上天也可入地,却永远只会选择那一条路……这些事我小的时候也不懂,不过等你长大一些,大概就明白了。” 


  • 这个世界上一切强扭的瓜都不能长久,长久的只有死。” 


第89章


  • 沈巍简直七窍生烟,一抬手推开他,愤怒之情无从表达,终于爆了粗口:“你放屁!”

    赵云澜嬉皮笑脸地拽过沈巍那件外套,当成抱枕一样抱在怀里,嬉皮笑脸地在床上滚了一圈,当着沈巍的面,把脸埋在上面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:“哎哟,骂人了,此时此刻世界上一定又有一只熊猫宝宝诞生了!真好听,再骂一句。” 


第91章


  • “有人说新生儿之所以大哭,是因为离他命中注定的死亡又近了一步——所以当时已经丢了神格的神农无奈之下向你借魂火,就是为了用山圣的魂魄镇住天下所有战祸而死的怨灵,让他们少些苦楚,早些安息,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你留下的大神木牌名叫‘镇魂令’的缘故。” 


第92章


  • “如果连最荒芜的地方也能有生命,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?” 


  • “现在我明白了,人族其实才是与天地、与我们如出一辙的东西。”

    女娲嘴角含着一点笑意:“怎么个如出一辙法?”

    “人从一出生开始,就知道自己是要死的,每过一天,都离死更近一步,无论是英雄豪杰,还是懦夫小人,几十年如同过眼云烟,弹指一挥,就殊途同归,他们好像生出来,就是为了要死。”

    昆仑君轻轻地笑了起来:“可是你看,他们活着的每一天,都在奋力挣扎,为温饱、为权力、为财产、为感情、为能再多活一天、为所有你能想到的任何事,而无数次死里逃生,然后在最后一次挣扎中精疲力竭而死。” 


  • “如果‘死’是混沌,那‘生’就是不断地挣扎吧。” 


第105章


  • 大庆冷冷地说:“于是从我那骗走了我的铃铛,托你的福,给我上了好一堂课,蠢猫那时候才知道什么叫防人之心。听说你最后寿终正寝,被埋在了山海关外,多活了那几十年,怎么样,滋味好受吗?”

    老李轻轻地说:“如鲠在喉,如蛆附骨。” 


  • 原来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人,最后却是被自己亲手推开的。

    原来他机关算近的要来的同生共死的承诺,最后却是被自己先毁了约。

    “不死不灭不成神”,他果然是天生愚钝,行至末路、生死一瞬的时候,才忽然在那电光石火间明白了。

    沈巍心里不知怎么的,反而骤然一松,忽然有种“自己能配得上他了”的感觉,然而……

    可惜不能再见了。 


第106章


  • 地面上的汪徵忽然喃喃地问:“那是……什么声音?”

    “是山吧。”神农药钵侧耳听了片刻,“万山同哭的声音。”

    汪徵睁大了眼睛:“山也会哭。”

    神农药钵沉默了片刻:“会的,传说只有在盘古倒下的时候,万山同哭过,就连昆仑君身化镇魂灯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声音,大概他当时不算真正的形神俱灭。” 


番外


  • 赵云澜表情凶残地在电脑上扫着雷:“百世如一日地做同一种人,做同一种事,维持镇魂灯一直在烧,难道比造人的功德小?你这中二病不明白就少说两句,别给我丢人现眼。”

    楚恕之皱皱眉:“太违和了,所以他代表了你特别缺的那一部分的心眼吗?” 


  • 吃饭睡觉打林静,终于成了大学路9号全体人员的平淡日常。 


  • 有的时候,感情这种东西就像一块脆弱的玻璃,无论是哪一种感情,摔了就再也粘不住了,哪怕早就不在意……甚至是原谅了。

    所以一个人最好从一而终,要么自私到底,伤人无数也绝不后悔,要么就从一开始就好好珍惜别人的感情,哪怕看起来很傻。 


  • 赵云澜鬼话连篇地说:“你看北欧人的自杀率就很高,说明寒冷的地方容易让人抑郁,昆仑山上常年冰雪不化,连暖气也没有,所以我骨子里一定就有容易抑郁的基因。”

    沈巍沉默了一会:“……恕我眼拙。”

    赵云澜:“你一定是不爱我了!你这个水性杨花的男人!”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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